长顾【金枝玉叶】 抓周 公主一岁
昭庆公主刚出生就给了封号,可见陛下是得多喜欢。在这之前还为了公主到底姓李姓顾大吵一架,朝堂上百人目光锁定安定侯,但那人左看看又看看,抱着个象牙牌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。
众大臣:“……”
紧接着皇帝就耍起了和风细雨的小脾气,第二天就当起了昏君,又是罢朝又是赖床不起的,御案上头堆满了铁榔头们弹劾他的折子,那人看也不看一眼,大手轻飘飘一挥就让房公公拿去烧了。
众大臣:“……”好像看到原来的雁王了是怎么回事?简直拿他没辙!
公主还小,模样看不出来,但那双桃花眼儿和安定侯的近乎是一模一样,眼尾那颗红色泪痣也如出一辙,这必须得是亲生的。
皇帝对外给出的理由是:反正朕也只是个代皇帝,等太子李铮大了,他也要还政的,不过就是个公主,何必纠结。
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们不同意公主姓顾他现在就还政给李铮。那哪得了?太子铮正是一团孩子气的时候,风雨飘摇的旧江山好不容易救下来,这肱骨二人若是走了,这还怎么整?
算了。反正江山后继有人,何必纠结?
这样想大家也就舒展眉头,再没人上折子说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屁话了,静悄悄的这事儿就熄火了。
昭庆公主,顾灼。就这么定了。
隆安四年。公主满了周岁,皇帝的意思是在侯府大办个周岁宴,礼部早早敏锐的嗅到了风声就开始筹备,如今一朝正是验收的时候。
小公主当然有自己的乳娘,今天一大早就被吵起来折腾着又是换这又是换那的,朱缨宝饰一件件都得配齐活咯,才长了一岁的骨肉好不容易能磕磕绊绊的走起来,这会儿也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。
一双桃花眼里像盛水儿似的盛满了大大的委屈,眨巴眨巴眼儿巴望着自己宫里门口,长庚下了朝就赶过来,脚才堪堪跨进来,一身卷起的风尘还没落定,就听到里头一声甜糯的父皇,那委屈劲儿听的皇帝耳朵根子都软了。
才一岁呢,就晓得审时度势了,知道哭自己乳娘没用,就把眼泪攒着等他来了再哭。长庚笑,看着差不多了,把她脑袋上假髻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,往桌上一丢,长臂一捞就把人儿捞进怀里:“谁给她戴的这东西?”
乳母噗通一下跪了。长庚直起身来,又看她一脸笑:“朕没责怪你,这东西戴的重,公主那小细脖颈受不住,不要戴了。”
末了又补一句:“这衣服挑的不错,喜庆。”
乳母忙诶了一声,看着皇帝抱着小公主转身就走,她也赶紧的往后把手一招就跟上去了。方才来前长庚也特意换了套绛红色的衣服。怀里的公主趴在他胸口,一会儿扯扯她脖子前挂着的空心小璎珞,一会儿想摸摸头顶,又够不到,动作大的惊了头顶的长庚。
长庚看着她摸自己的头顶又摸不到,被可爱的不行,忍俊不已的揉了一把小公主的脑袋,算是替她摸了,小公主被揉了脑袋,一下子懵在那里,长庚又趁机弹了一下她的小脑阔,继而轻轻的在她面颊上落下一个吻。
马车颠簸,本来好睡的小孩儿又睡歪在长庚怀里,眼看着要到了又不忍吵醒,长庚找出帕子擦了一把胸前的口水,才抱着人下车进府。
就像一大一小两团漂亮的红色火焰,看的府里头人都呆了,府里暖暖的地龙烧起来了,长庚把公主放在内屋里头交给乳娘,自己出去掏了一个玉如意放在满是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托盘里。
那里头放的是公主抓周备选物品,光是一眼看过去就是说不出的珠光宝气,大气盎然。
皇帝入了座,高高兴兴的同陈轻絮打了个招呼:“陈姑娘还是当年青春。”
陈轻絮左手牵着三岁的大女儿沈嫣,右手牵着两岁的小儿子沈宁,一声姑娘喊的她心花怒放,偏生旁边的沈易阴恻恻来了句:“陛下,得喊沈夫人。”
陈轻絮:“……”
好端端的兴致都被破坏了!结婚几年了一点话都不会说!
长庚失笑,看着夫妻这点小九九,目光沉沉的转向门口,却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。眼下已经是觥筹交错,宾主皆至,上首的陛下目光沉沉,现下只需四周瞟一眼,就知道少了个无比重要的人。
安定侯没到。
来的人都是些老熟人了,此刻气氛也不尴尬。约莫又过了一会儿,安定侯终于到了。
清清瘦瘦的身形一如往前,一袭简单白色单衣,精瘦的腰身以一袭墨色腰带束着,看得长庚眸色一深。眉间一抹痞气害人相思,像一道徐徐烈烈的风,分秒之间裹挟秋日寒冷风雾,拂过坦荡延展的平原,直直闯入上首那人心里。
从此,海意翻涌,涛声满袖。
眼尾上挑是无限风情,看人时几乎轻佻多情,是漫不经心的撩拨,声音沉稳开口道:“臣顾昀,来迟了。”
长庚手腕上锁着的青绿袖子萃的更透,清冷的泛着幽光,却埋没于惨白世界:“无妨。”
这会儿才是真的尴尬起来了。长庚带着促狭的笑容看他,顾昀则是被看的一头雾水,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意思。
过了半天…他才想起来,好像要找个什么东西交上去作为抓周的备选…
但他安定侯两袖清风,这虽是他的府邸,总不能再溜进去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出来吧?他再看向长庚,那人促狭的满脸都写着“你好随便”。
安定侯尴尬了半天,这摸摸那摸摸,最后很无辜的掏出了一枚玄铁虎符,丢进那托盘里,黑黢黢的东西放在一堆珠光宝气的宝贝里居然还别有一番风味。
顾昀不忘给自己圆个场:“臣公务在身,实在繁忙,没带什么东西,想着玄铁虎符应该够分量了吧?”
长庚咬牙,够的很。玄铁虎符当然够的很,但是顾子熹你个薄情的连自己闺女生辰都给忘了?你还能记得啥?
长庚内心是翻江倒海,面上却是无波无浪:“无妨。玄铁虎符是国之重器,朕还倒要笑自己疏忽,没把传国玉玺带来。”
咬牙的换成顾昀了,长庚这小子明里暗里的讥讽他忘了闺女生辰,但是没办法,这回理亏的确实是他。
算是敷衍的揭过去了,乳娘抱着昭庆公主出来的那一刻,众人都在欢呼,此刻地上摆着的有沈易准备的老气横秋的簪子,了然大师拿来的檀香佛珠,葛晨精心打造的八音盒,曹春花摆着的胭脂水粉等鸡零狗碎的东西,以及…顾昀的玄铁虎符。
乳娘看着差不多了,便将公主放在地上,任她自己去抓东西,然而公主刚出来便眼尖的瞅到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爹,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爹爹。
顾昀面上清雪一样的笑容绽开,循循善诱的笑。
平心而论,我们昭庆公主绝对是喜欢她爹爹胜过父皇的,这原因长庚至今都搞不清楚。
公主坐在一堆东西里,纤细的身形则若衔玉颓霜,像一片鹅毛雪,落在煌煌的寒照下,辐员甚广的散开融化。
漆黑的眼珠子狡黠的转了一圈,众人都伸着脑袋看,都想争公主这个喜气,就连长庚的身子都不自觉的前倾了几分。
奈何,别人公主只是犹豫了一下,随即拿起了对她来说有点点沉的玄铁虎符。长庚本以为她会放下,去拿别的看起来好看的宝饰,奈何公主没有,一直抱着玄铁虎符,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。
众人愕然。顾昀亦然。
虽然说民间有说法说抓周抓的东西决定了那个人一生的走向,但是毕竟只是传说,没有根据的,皇家也从来不搞这个,这次只是兴致来了,谁承想…
公主抓了个玄铁虎符?
好,其实也没什么,长庚思前想后了一番,都是民间不开化的说法,他家公主当然得捧着好好长大了,兵器什么的碰也别想碰!
一场宴会自然是宾主尽欢,顾昀好好逗了沈易一番,两人还商量好了,将来要把沈宁丢给顾昀,让他有机会跟着顾昀学学,别一个男孩子家长大了啥用没有。
青杏微垂,棠梨可掷,一层春色笼了满山野青,可堪是江南春来早,掩不住刹那芳华,几轮春秋。